達芙妮家住在一個政府提供給低收入家庭的政府樓（Housing Project）里。這是一種政府為低收入家庭提供的福利。當然申請這種住房有可能要等待很長時間。但其房租不是按居住面積計算，而是按住戶的收入計算。不論收入多少，只付收入的三分之一。這種住房的質量一點也不差。紐約市也有管理很好的政府樓。但大多數(shù)這種低收入住房的管理都難稱上乘。再加上有些住戶不加維護保養(yǎng)。住戶與來訪者的對講機常常是壞的。如果不打電話通知被訪的家庭，就沒法進門。得一直等到有人用鑰匙開門，尾隨進去才行。電梯常常是壞的，而且尿騷氣逼人。一般人去政府樓訪問，最大的擔心還是安全。我想可能發(fā)案率會比一般住宅高一些。不知是我幸運，還是政府樓沒有一般人形容的那樣可怕。在我的服務對象中，并不只是達芙妮一家住在這種政府樓里。至少我這樣常來常往的人還沒有碰上過什么危險。

鐘斯太太后來也不接電話，也不回留言。寄了要回執(zhí)的掛號信，也未啟封就退回。我每次跟奧德麗講，她都要我再試再試。我后來幾乎忍無可忍。因為每個接受服務的對象，每三年要做一次全面的心理評估和全面的社會心理評估。前者是對患者的智商、心理健康狀況和適應環(huán)境能力做一個全面的評估。后者是對患者的本人、家庭、環(huán)境、發(fā)展障礙一系列問題做一個全面的評估。而每一年要做簡略的心理評估和社會心理評估。并且每一年要做全面健康體檢和肺結核皮試。每個服務對象要想得到什么服務，這兩項評估報告和體檢是必不可少的。很少有服務對象的家長非常配合我們，愿意帶孩子去做這三項評估的。而達芙妮的母親更屬于最難對付的家長之一。另外州政府每年來審計時，這三項評估報告都是在必核查的文字檔案之內(nèi)。每年機構能否再得到州政府的資助和有否資格再繼續(xù)提供服務，都取決于州政府審計的結果。

我當時還在學校讀社會工作專業(yè)。社工專業(yè)要65個學分才能拿到碩士學位。實習的學分就占25個。而我的實習地即是我工作單位。我們機構另一部門的副主任琳達志愿做我的非正式的實習指導。她在學業(yè)和工作上都給了我很大的幫助。

因為要鐘斯太太帶達芙妮去診所做評估真是太難。我有一次費了好大力氣，終于跟她聯(lián)絡上。琳達當時已有社工的執(zhí)照，有資格做社會心理評估報告。她志愿跟我一起去鐘斯家給達芙妮做社會心理評估。因為我說這位母親爽約不只一次。所以我們?nèi)デ坝执螂娫捊o她。電話占線。到那里之后，鐘斯太太竟然又不在家。琳達也氣壞了。

奧德麗也終于同意拿出我們的殺手锏：發(fā)一封掛號信給鐘斯太太。通知她鑒于我們無法按照紐約州健康部門“弱智及發(fā)展遲緩”辦公室的要求每三個月家訪一次，并按規(guī)定的時間表保存必要的檔案，我們可能被迫中止服務。如果她同意的話，請她簽字中止合同。同時，我給她電話留言，告知掛號信的內(nèi)容。

鐘斯太太又把那掛號信沒開封就退回。但在我電話上留言，非常憤怒地指責，我們項目當初說能幫她得到家庭護理及周日活動的服務?，F(xiàn)在達芙妮體重越來越重，把她從輪椅上移到床上都很吃力了。她說從達芙妮接受我們服務起，已經(jīng)有差不多兩年時間，她什么服務也沒有拿到。等我最終跟她電話上通話，她又很客氣。我再次給她解釋，如果我拿不到醫(yī)生認為達芙妮需要家庭服務的表格（M11Q），她的案子根本不能進入申請程序。這次她表示，如果我給她約了醫(yī)生的門診，她一定按時帶達芙妮看醫(yī)生。

此時，我們機構自己開了一個門診部。所以很容易就給達芙妮預約了門診時間，并安排了接送的車。我終于拿到了那個M11Q表格。因為達芙妮的案子是十拿九穩(wěn)能得到服務。在報給紐約市的兒童管理局的家庭服務部后，他們很快就派社工B女士去鐘斯太太家家訪。然后通知我達芙妮會每周五天每天得到3小時的家庭護理服務（Home Attendant ）。并告知已指定一家家庭服務機構為達芙妮提供服務。我覺得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。

可兩三天后就連續(xù)接到兒童管理局那位社工B女士和那家家庭服務機構的電話。說家庭服務機構已經(jīng)準備好提供服務了，可怎么也不能跟鐘斯太太聯(lián)系上。怎么打電話都沒有人接，怎么留言，都沒有人回。B女士跟我說，她甚至考慮達芙妮是否受到虐待或者照料不周，如果她給匯報到兒童管理局的有關部門，那鐘斯太太只能等著接受調查了。

我立即給鐘斯太太打電話留言。以前她多次聲稱大概是留言機壞了，她從未接到過我的留言。這次她一聽我的留言，知道事態(tài)嚴重，立即給我打回電話。她說她不想要家庭護理員了。因為那位社工去她家家訪時告訴她，孩子年齡在18歲以下，父母不得把孩子單獨留給家庭護理員。不論是誰，必須有年齡在18歲以上的家庭成員或者親屬在家監(jiān)督，否則家庭服務機構將拒絕提供服務。鐘斯太太說，她知道有的人有未成年的孩子接受家庭服務，也并非父母總在家陪著。如果她還必須在家看著女兒，那她寧可自己看著算了。我只能說，她認識的人單獨留孩子與家庭護理員在家的可能當然有。這只能說明有人違反規(guī)定。這就像販毒違法。有人仍販毒。而我們不能因為有人販毒這種現(xiàn)象存在，就說既然他人可以販毒。我也應當可以。我告訴她如果她不想接受服務，她得自己去跟兒童管理局解釋。她若像對我們一樣，以不接電話或者退回掛號信的方式來對付兒童管理局，她的麻煩就大了。我相信這次她不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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